作者:老鸦奇遇记
2024-10-05发表于:southplus
  
  
  
  
  
  
 
  第二卷 逍遥游   春晓乘剑歌苍穹,英姿倜傥戴芙蓉。   夏晨挑剑穿山海,日碎天红,仙魔逞煞凶。   秋暮垂剑照悲容,机关算尽成败空。   冬宵埋剑看青松,醒眠皆梦,坐观云咬风。   第一章   殿外仙鲤钻池塘,池边梧桐遮日光,枝上青鸟望影长。   其实它望的那道影子不大也不长,只是总给它一种宽广的感觉,比爪下的百年梧桐,乃至整个灵宿剑派还要宽广。   可能是因为远小近大。   也可能是因为那是神通境的影子。   风随殿外,不论冬池灵宿,元婴观心,众多修仙者一齐躬身行礼,是尊敬也是畏惧。   殿内只有一间房有人。   有几道防止探查的禁制布置在房外,床边地上躺着一名男子以及一支玉箫。   男子七窍渗血,生机尽失,金边雪丝衣上落着四只狰狞丑恶的虫尸,与其俊美容貌对比鲜明。   两名化神境强者站在两侧,分别是流汐掌门和与秋音君同行的伏桦真人。   下一刻,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他们身前。   是位一身金红霞云裳的美妇人,纱衣飘彩绡,鬓后插凰羽。   她看着约三十左右,容貌如春花娇艳,圆臀似蜜桃饱满,纤腰盈盈一握,丰乳颤颤两摇。只是如今散发一身煞气,眉眼间仿佛积云堆雨,暗藏雷霆,叫人难敢直视。   她盯着秋音君的尸体沉默片刻,转身看向伏桦真人。   啪——   伏桦的脸上多了一个掌印,嘴角多了一道鲜血。   美妇没有说话,只是眼中流露出压制不住的怒意,以及一些别的情绪。   这样挨了一巴掌,但伏桦的心中没有半点愤懑。   身为化神境的强者,此刻他只期望她能多打自己几巴掌泄愤,令自己在事后受到责罚最多停留在关几年的程度。   他低下头,视线因此落在了缁滢的胸口,看着那因气愤而颤摇的双峰,微微一愣,而后将头低得更低了。   “见过缁滢真人。”流汐抬手行礼。   缁滢看了过去。   “流汐掌门,我的弟子死在了贵派,你准备怎么处置?”   她的语气冷如冰铁,视线如寒刃般令人生悸。   流汐不卑不亢道:“敝派愿竭力配合真人缉拿真凶,只是——”   她看向那四条控惑虫的尸体,缁滢随之看去。   “人死不能复生,望真人节哀,也望真人……妥善应对。”   虽然话语很客气,语气中的凝重亦在逐增。   以她们的境界,很容易就能感知到控惑虫与秋音君之间残留的微弱联系。   既然染指魔道,用一句死有余辜都不为过。而且身为掌门,对带控惑虫这种邪物来灵宿剑派的情况是理应愤怒的。   且此刻她表示了会全力配合,也算仁至义尽,缁滢自然没道理再多压迫。   缁滢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仙识进入了秋音君的身体,感知到其体内那堆分不清你我的腑脏,眉头一凝,片刻后睁开眼,面色更沉。   伏桦之前便用过仙识探查过秋音君的尸身,未有所得,此刻见状,知晓缁滢也是一无所获,不禁诧异。   能让神通境强者都感知不到仙气残余,要么其境界同为神通境及以上,要么其对仙气的掌控力极为强悍。   前者自然不可能,此番灵宿剑派大典上何来神通境强者。   可若是后者便麻烦了。   对仙气掌控力极强——这种线索如何寻得到凶犯?   三人沉默无言。   缁滢看向四条控惑虫,心中躁怒,伸手一指,虫尸瞬间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这是销毁证据,流汐没有表示什么。   然而令三人都没想到的是,从虫尸之中竟飘散出了一丝极淡的怪异气息。   原来,控惑虫在得不到魔气滋养的时候,躯体会吸收些微的仙气转换成魔气,虽不能供它们发动能力,但能令其保持在假死状态多延续些时日。   在飞星用香暗生光诀将它们杀死的时候,它们的身躯本能地吸收了其中的一点点仙气,将其转换成处于仙气与魔气之间的状态。   如今四虫一齐消散,分散的气息凝聚一处,得以被察觉。   这怪异气息落入缁滢掌心,她眉目一凛,腰间黄绡飘动,体内仙气运转,掌心随之泛出一抹如焰般的青红光彩,绚烂璀璨。   十余息后,这一小抹怪异气息在其凝炼之下才逐渐退还成了仙气状态。   没错,神通境强者要将这一小缕转化到一半的魔气退还成仙气状态都要这般麻烦。   流汐见状,眼眸微垂。   缁滢长舒一口气,瞳中泛起阵阵杀意。   她对流汐说了几句话,看似是商议,实则是通知。   于是伏桦退出房间,流汐也只得默认离开。   屋内只剩缁滢一人。   寂静之中,她无言凝视着秋音君,随后俯下身去,跪坐于地,伸手一挥,抹去他脸上的血迹。   光线穿过窗户,落在秋音君的尸体上,照亮他那微白的面容。   她轻轻抚摸着秋音君的脸颊,其音容笑貌宛在眼前。   缁滢抱起他这已经冰凉的身躯,拥入怀中,肩膀微微颤抖。   ……   千里之外,几名身穿赤金衣裳的真人正代表门派前去拜访前方仙岛。   那仙岛四季隆冬,岛上一汪寒水如天河,漫山皑雪似银花。   年纪稍长的几人眉眼含忧,叹息道:   “长老得罪了人家,却要我们来赔罪,这叫什么道理?”   “‘长老之事便是宗门之事’,掌门说的倒容易,唉——”   “好在严默君向来心宽,想来不会与我等计较。”   “可冬池山庄不向来由缁滢真人说了算吗?”   “哦?严默君莫非惧内?”   几人闲碎几句,却见一旁同行的年轻俊朗男子神色安宁,目中隐见期盼。   一人不禁问道:   “师弟,你怎这般欣喜?”   男子微笑道:“我听闻严默君与缁滢真人的爱女巧莲真人艳丽非常,此番若能得见便好了。”   这就是年轻人吗?几人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忽然,从前方仙岛中钻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白点,如流星般向四面八方射去,吓得他们险些转身逃跑。   是日,冬池山庄半数门人齐出,以灵宿剑派为中心,将方圆三千里仙域尽数封锁。   紧接着,秋音君身死的消息传开。   域内其余大小宗门不论是否情愿,碍于冬池威名皆表示会尽力配合,缉拿真凶。   ……   伏桦退出房间后,便按缁滢的意思在灵宿剑派内展开调查。   冬池山庄中陆续又来了一些门人,其中还有几位化神境真人。   很快,风随殿旁崖下的战斗痕迹便成了他们的主要调查目标。   玉霜、丹枫曾在众目睽睽下跟着石螺真人来到风随殿,下了山崖,也是在经历那场战斗唯二存活下来的人,自然在第一时间到碧水殿当着缁滢与流汐的面接受审问。   但毕竟秋音君的死确实与她们无关,她们将与飞星有关之事瞒下,将当时崖下的战斗过程以及在梅仙会上与玄离仙宗结怨的事情全盘托出。   有冬池山庄弟子作为目击者见到她们离开风随殿后,秋音君也毫发无损地回到风随殿,并且命人不要打扰他。她们离开后也立马便去了落尘溪向流汐禀报,嫌疑自然大减。   最后,在玉霜的一句“若是秋音君之死与此事有关,那想来凶犯应早料到他会单独回到风随殿,如此事先知晓玄离仙宗这番阴谋之人嫌疑应更大些。”中,结束了对二人的审问。   ……   几日后。   因大典中断,包括玉霜、丰月在内的几人在理天殿清点剩余物资。   午后,玉霜回到福栖殿,忽然听到一阵娇笑从殿内传来。   她一入门,便见一众师姐妹同立廊中。   丹枫坐在房门内,透过窗户望着庭院,两抹黛眉微微蹙起。   庭内的池塘边上,几名俊美青年打扮各异,皆显风流,神态殷勤地围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穿金边雪丝衣,看着应是冬池山庄门人,其容貌倾城,美艳动人,鬓边乌云饰花钗,狐媚明眸携笑意,正逗耍着池中的仙鲤。   采薇来到玉霜身旁,神色微异。   “师姐……”   “那是?”玉霜问道,仔细瞧去,那女子的衣裳似乎特地裁剪过,领口大开,露出半抹羊脂般细腻的酥胸,下裳更是薄如蝉翼,轻纱之下,两条勾人的玉腿若隐若现。   未等采薇回答,女子也感受到玉霜的气息,起身走来,蛮腰纤纤,随其步履扭动着风情。   “你就是玉霜?”   她身旁的那些俊美青年紧跟她的步伐,探鼻嗅着她身上飘来的气息,神色陶醉非常,直到玉霜的容貌映入他们的眼帘,神色纷纷一滞。   尽管气质体态皆不同,但玉霜的容貌显然比这女子还胜几分。   其中一名身穿赤金衣裳的男子眉眼一凝,面色变化尤为显眼。   螓首轻点,玉霜平静道:“不知阁下是?”   女子走到她面前,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一番,轻笑道:   “怪不得秋无思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可惜啊,一见到你,便魂飞魄散了,哈哈哈——”   她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半露出来的饱满乳肉随之摇晃,一副要蹦出胸衣的模样,极为惹眼,   突然,她敛了笑容,回头看向身后那个个痴醉于玉霜美貌的男子,柔声道:   “她是不是很好看?”   几人闻言纷纷回神,赶忙低头。   只有那穿赤金衣裳的男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便见女子正盯着自己,狐眼微眯,顿时神色煞白。   女子心思敏锐,似乎瞧出了什么,说道:“你与玉霜真人认识?”   “我……”男子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玉霜说道:“我并不认识他。”   “嗯——?”女子拖着妩媚的长音来回看向两人的神色。   男子脸上隐见窘迫,玉霜则一脸淡然。   他叫黎光,乃是凤霞山门下真人。   玉霜曾经在率领宗门门人外出时与他有一面之缘,只是因为她没放在心上,所以忘记了。   但黎光一直不曾忘记玉霜,自那惊鸿一面后,他便成了玉霜的众多仰慕者之一。   “哦,我知道啦~”女子巧笑道,“你跟秋无思一样,也一直倾心于她对不对?”   黎光闻言,神色大变,急忙说道:“在我心中,只有真人才是世上最美的女子,除此之外皆庸脂俗粉,我对天发誓……”   女子美目流转,也不言语,只见衣裙摆动,一只白皙裸足如天鹅仰首般伸了出来。   黎光见状想都不想便俯下身去,不断亲吻着她那香甜的滑嫩足趾与脚背,一旁其余男子见了,不仅没有嘲笑,反而流露出几丝艳羡。   黎光的面容虽不及秋音君,但也勉强称得上是俊美,有着那么些仰慕他的女子。   他此前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来灵宿拜访玉霜,十年如一日的持之以恒,虽然从未成功。   直到数日前,他与几位师兄替得罪了冬池山庄的顽固长老前去赔罪,便成了现在这副唯女子是从的模样。   不知他在冬池山庄的那几日究竟经历了什么。   女子双眸微眯,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神色,足尖微动,挑起男子的下颌,而后挑衅般地看向玉霜。   玉霜神色平静,对此似乎毫无感想,不过眼中倒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女子见状,脸上笑容消失,收回了脚。   “好啦好啦。”她不耐烦地说道,黎光立马起身退到她的身后。   她看向玉霜,微笑道:   “奴家姓严,名作巧莲,初来贵派,还请多多担待。”   没错,她便是严默君与缁滢真人的爱女。   她不仅对秋音君的死毫无感伤,甚至还那般发笑,可见传闻中其倾慕秋音君的事情并不符实。   “原来是巧莲真人。”   玉霜说道:   “不知真人到此有何贵干?”   “我那命薄的师兄身死于此,我自然要来确认确认。”   巧莲说着,话锋一转。   “听说你救了飞星,还传他仙术,如此你算是他的师傅?”   玉霜神色不变,心中却一沉。   她为什么会提到飞星?   房内的丹枫也瞪大了双眸,顿时惊慌。   她怎么知道飞星的?莫非他出了什么事!?   玉霜不语,巧莲则自顾自地继续问道:   “他去哪了?”   玉霜眼眸微垂,侧过身去,缓步来到廊前,轻声道:   “不知真人找他所为何事?”   “我听盈瑶剑派的法慧真人她们说,有位叫飞星的道友容貌俊美异常,世间罕见呢。”   她美眸流转,颊上也泛起几抹光彩,一脸欣喜好奇地说道:   “连他们都这般说了,那我可不得瞧瞧!我仔细打听了才知道真人当初救了他,想来真人与他关系相近吧?可否唤他来与我见见?”   她身后的这些美男子听了,皆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世间罕见?谁敢说自己容貌美得世间罕见?以为自己是无忧啊?   玉霜说道:“他前些日深感自身境界低微,已远游去了。”   “嗯?”巧莲眉头一皱道,“不是不准人离开吗?”   玉霜说道:“他在秋音君死前便离去了。”   巧莲闻言,沉默下来。   玉霜与丹枫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随之紧张几分。   片刻后,巧莲露出一副遗憾的神色。   她来到灵宿确实是想确认一下秋音君的死,但之后从法慧等人口中听说了飞星的容貌后,又去问了灵宿的门人,知道其与玉霜的关系密切后,专程来福栖殿想经由玉霜见到他。   可既然飞星已经离开,她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   “真不凑巧,如此便打扰了。”   她嗟叹几句,临走前对玉霜说,以后再见着飞星,便告诉他自己在冬池山庄等他,只要他来,自己定会盛情款待。   说完,她便带着身后的美男子们离开了。   丹枫出了屋子,来到玉霜身边,说道:   “没想到她贵为严默君掌上明珠,竟这般风骚如娼。”   一旁丰月等人也纷纷附和,她们本以为巧莲会是大家金枝,未曾想是如此招蜂引蝶之态。   玉霜说道:“其仙气充沛雄浑,境界还在我之上,虽未至化神,恐怕也已不远。”   众人闻言皆是一讶。   玉霜说道:“近来无事,我打算闭关破境。若出了什么事,便与虹芸、丹枫商量定夺。”   “是——”众师妹齐声道。   玉霜回到屋中,闭上眼睛,松了口气。   因秋音君染指邪道的缘故,冬池山庄未将细节全部公布,审问都是秘密进行的,倒也没闹出多大动静。   这几日里,玄离仙宗的其余门人以及雨桐仙门的常瑜真人陆续受到盘问。   石螺与玄离仙宗的虺南三人的死都没什么好说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   不过前者是自作主张,与雨桐仙门无关,只是可怜常瑜一人暗自神伤,   至于后者中,那几名听命于虺南三人刻意寻衅滋事的弟子受到的待遇自然恶劣,但剩下的并未因此受到牵连,可见灵宿剑派的仁慈,只是在知晓师长的举动后,他们免不了人心惶惶,整日惴惴不安。   冬池山庄门人整日忙碌奔波,倒是她们这些人空闲下来了。   她端坐床榻上,清除杂念,剑识即将沉入识海,目光忽然落在床头瓶中。   那花瓶里有一支白色山茶花,并不是开错了季,而是一直受仙气养护,从寒冬一直开到了现在。   这山茶名为玉美人,是梅仙会上飞星赠她的那朵,是他予她的第一件礼物。   月余未逢却不朝思暮想,是因双方同处一地。   几日不见便牵肠挂肚,是因彼此天各一方。   玉霜凝视许久,无声轻叹。   ……   第二章   氤烟氲雾绕峻岭,温浪暖流扑海滨。   百余青黄海蛙聚集在离岸不远的林中,于水塘边沐浴日光,探寻阴阳交融的繁衍大道。   一头个头稍小的雄蛙翻枝越草,始终难觅佳人,终于心思一转,盯上了一头刚刚结束抱对的雌蛙,尽管其体内卵子大约所剩无几,但它还是宁缺毋滥,打算趁其未缓过神时,来一次霸王硬上弓。   它爬上雌蛙的背部,正打算伸爪将之环抱,忽然,两道黑影从天而降,在水塘边飞速掠过。   它只感到眼前景色一变,下一刻便进入了一个昏暗潮湿狭窄闷热的洞穴中。   凌风仰头伸颈一吞,喉中海蛙落入肚内。   飞星随着广刹落地。   草丛松软,他体虚无力,踉跄几步,凌风立马展翅将他扶住。   广刹回头斜眼看向他。   “能走吗?”   飞星抚了抚凌风的肩背,勉强站立着,点头道:   “应该可以。”   见他仍然虚弱疲乏,广刹沉默片刻,轻声道:   “离了这么远,在此暂歇一会儿好了。”   她捻指一弹,又一枚丹药落向飞星。   “劳烦真人了。”   “你如今境遇皆因为我派除了那恶贼所致,无需多礼。”   她双腿盘起,身子悬浮在半空中。   飞星转头看向四周,繁茂枝叶如同碧绿帷幔覆盖山岭,四处芍药点缀其中,如一个个含羞少女,在暄风中微微摇曳。   广刹的视线也在四周扫过,眼神微微变化。   时光荏苒,人已不同,花却如旧。   此处名叫金榕岛,因岛上有棵郁郁苍苍的巨大金黄榕树,已有数百年岁,因此得名。   寻常的仙岛是没有名字的,金榕岛之所以有名字,是因为它是一座零屿。   逍遥海上仙岛密集的仙域基本都被大大小小的宗门占据。   但它们加起来,所占也不过逍遥海上仙域的两三成——海渊以东与冰原更南的环境极为恶劣,不曾探索,所以说不定会更小。   众多散修行走于剩下大部分的仙域中,渐渐地,诞生了一种被他们命名为零屿的仙岛——零落人的岛屿,是供他们交易物品和交流情报的地方。   零屿往往面积较大,一般位于几片仙域的交界处,如繁星般遍布逍遥海各地,岛上各方来人络绎不绝,其中散修数量尤其多。   对南来北往,居无定所的散修来说,每到一处新的仙域,首要目的便是找到附近的零屿。   飞星早从书中得知了零屿的概念,隐隐能感知到密林之后的大片驳杂仙气,知晓此刻金榕岛上的修仙者不在少数。   他想了想,对广刹提醒道:   “真人若要在岛上与人打交道,恐需装扮一番。”   “为何?”   “真人境界高深又姿貌绝伦,必然惹眼。”飞星认真说道,“不过倒不麻烦,戴上帷帽或是幂篱,再隐藏一番境界便是了。”   广刹闻言眉眼微凝,飞星所说的“姿貌绝伦”四个字在她耳边回荡。   “巧舌如簧。”于是她冷哼一声,低声说道,语气不悦。   “真人?”   师姐们纯情自矜,必然是被他用花言巧语所哄骗!   她冷眼斜视着飞星,寒声道:   “本以为你是个不识人情的赤子,不曾想竟是个居心叵测的淫贼。恐怕对她们二人垂涎已久了吧?”   广刹在知晓飞星与玉霜、丹枫的情事后,好不容易对飞星生出的些许善意荡然无存。   且不论丹枫师姐,就连她眼中那一直如冰似玉、不食人间烟火的玉霜师姐都变成了会在飞星身上啭啭娇吟的模样,叫她一时如何接受的了?   不过再怎么说飞星也帮她们杀了秋音君,一码归一码,她这才愿意庇护飞星逃到此处,只是不用期望她会给飞星好脸色看了。   飞星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说自己,不过恍然大悟——之前这一路上,他便感到广刹的态度比在庭院中见他前还要冷淡,此刻总算是明了原因。   “真人误会了,玉霜丹枫二位真人确实乃好逑,然而只因魔花作祟、阴差阳错,这才让我……”   见他还想找借口,广刹更不悦道:   “谁知你这小人说的是真是假!”   “我若是淫贼小人,当日于葬剑崖底,地青龙前,又怎会苦苦忍耐?”   他提起那日之事,旖旎之景再度浮现于广刹眼前,广刹顿时柳眉倒竖,面色生红,咬牙怒道:   “是了,差点忘了你这淫贼对我也有非分之想!”   飞星诚实说道:“真人绝世容颜惊为天人,何人能不生心思?但我确实忍耐住……”   “住口!”   她厉喝一声,袖中双拳紧握,但并未做什么,最后也只是在愤怒中转过了头去   飞星有些茫然。   之前与玉霜丹枫来往,他都尽量诚实以待,可对广刹来说——诚实似乎不太可行?   广刹其实是明白飞星想表达的意思的,她只是……   不爽。   她将玉霜丹枫视作姊妹,如今突然冒出个家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便俘获二人的身心,这让她如何舒坦?   广刹觉得,这应该就是令自己此刻心中愤懑的全部原因了……   飞星歉声道:   “在下愚昧,若言之有失,还请真人息怒。”   海风登岛穿林。   那水塘中的青黄海蛙完成交配产卵,陆续蹦回海中。   广刹心中忿忿良久才消,她长舒一口气,回过头来,见飞星闭着眼睛,正在专心调理。   若是被他花言巧语所哄骗——尽管二位师姐不该吃这套,但若如此,自己也算知晓了理由。   可他这般纯质,师姐她们究竟喜爱他什么?   莫非是因为他的长相?   哼,都说他长得好看,依我看——   广刹瞥了他一眼,目光再次仔细扫过他的眉眼鼻脣发额颊颌……   ……   确实好看。   但师姐们怎会如此肤浅?   她正想着,飞星忽然睁开眼睛。   广刹连忙回过头去,而后眉头微微一皱,对自己的慌张有些莫名。   “真人……”   飞星睁眼后轻声唤道,转头看向了北方。   下一刻,广刹也注意到了北面的树林中有人正在靠近。   她看了飞星一眼,对其感知的敏锐程度有些惊讶。   凛冽仙气荡漾之下,林中风声簌簌,鼠雀匿迹,藏于巢中,芍药更羞,隐于叶后。   一道丽影正仓惶逃窜。   那女子红唇粉颊,容貌尚佳,素衣上点缀着靛蓝花影,腰间红绳编织成如意结,如翅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神色紧张,如雌豹般极速奔跃着。   “站住!”   于其身后暴起一声厉喝,随后她便感到腰畔一凉。   只见一抹淡青色的影子如箭矢般掠过其腰侧,未等她反应过来,又一道仙气袭向其脊背,陡然爆发——   “啊!”   她来不及抵挡,身形一晃便栽倒在草丛中。   其身躯并未受伤,只是腰间红绳被剑影斩断,身上素衣随之豁开,露出绣着飞莺与春桃的淡粉肚兜来。   她赶忙合拢衣裳,刚要起身,阴影已经遮住了她的身躯。   只见两名男子正冷眼俯视着她。   一人尖嘴卷须,沉声道:   “交出来。”   女子神色一黯,盯着二人,没有动作。   “你没必要吃多余的苦头。”另一人说道。   他容貌稍年轻,肤色白净,平静缓和,看起来是在好言相劝,然而一道若隐若现的青色剑影却在其身后悬浮,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三人皆是散修,女子是观心境中期,此二人则是生灵境中期。   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对她来说,哪怕单打独斗,也是以卵击石。   她银牙紧咬,眼含不甘,胸膛起伏不定,可最终还是低下了头,缓缓从袖中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果实。   卷须散修伸手一招,果实落入其的掌中。   那果子隐泛光采,其上分布着白色斑点,透过如纱般的薄皮,饱满果肉呼之欲出,香甜气息馥郁芬芳,令人口舌生津。   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浓郁精华,两人眼中一阵欣喜。   得了金果,白净散修便要转身离开,卷须散修忽然抬手示意。   “怎么?”   “你说……”   卷须散修伸手抚过唇上的八字卷胡,尖锐的目光落在女散修身上。   女散修抬头见到他眼中的精光,心中泛起一阵不详之感。   “赤崖金门的樊光长老不是偏爱美貌女子吗?我看她姿貌尚可,若加上这颗果子,我们再掳几个貌美女子,或许能搭上赤崖金门这条船!”   他眼中的光芒并非淫欲,仍是贪婪,是对命运、对前途的欲求。   女散修闻言神色顿时一凛,抱紧了自己的衣裳,惊怒道:   “你们要干什么?!”   白净散修说道:“樊光长老只是喜欢看,又不是喜欢玩,而且他颇为正气,依我之见并无用处。”   “那你说那些宗门中可有谁会……”   卷须散修当着女散修的面,光明正大地问道,看起来仍不死心,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完全不把她当成独立的人,而是当做连同金果一起的战利品。   “又不是外道魔修,谁会这般淫邪,将人当做肉奴?”白净散修眉头一皱,看着他认真说道,“我等……可不能堕落至此!”   卷须散修眉头一挑,揶揄道:“你原来这般心善?莫非是之前远远瞧了那青莲仙门的仙子一眼,魂给勾走了,还被她那番慈悲之言给蛊惑住了?”   “什么勾魂,一派胡言!”白净散修当即涨红了脸。   “唉唉唉,别急呀,与你说笑呢!”   卷须散修赶忙赔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且那位真人所言确实有理,何来蛊惑之说!”白净散修仍然不忿道,“决不可作此恶行!”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勿怪勿怪。”卷须散修眯着眼睛笑道。   忽然,一道难以察觉的仙气顺着其落下的手掌,猛然冲向白净散修的头颅——   两人同行了一段时间,虽说谈不上交情深厚,但白净散修显然没想到他会这般狠辣阴毒,还未反应过来,身形便一滞,双眼迅速失去光采,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不知生死。   女散修倒吸一口气,惊慌看向卷须散修。   “妇人之仁!”   只见卷须散修冷哼一声,神色鄙夷,随后转头看向女散修。   “可别以为只有我一个,你就能跑掉了。老实点,还能少受点罪。”   他运作功法,体内灵气涌出,化作一道重鼎落在女散修身上,压得她动弹不得。   “可别怪我,如今这世道,我们这些散修若不抱上一条大腿,想活得像样可太难了。”   “他刚才说的可都不错!”女散修艰难说道:“现在天下皆是正道宗门……”   “正道宗门!?我大哥便是侥幸获得一颗金榕宝果,昨日被你口中的正道宗门杀人越货了。”   他眯着眼睛,恶狠狠道:   “我们把他们当正道看,他们只当我们是刍犬野草!别以为他们就都是好人,内里谁比谁干净啊?!”   女散修闻言浑身颤抖,凝聚体内仙气想要反抗却毫无作用。   “放心,给你寻个好去处,可比做个没依没靠的散修好多了!”   卷须散修嘴上说着,心里却在寻思认识的道修里似乎有几个人在钻研活傀之术,或许他们用得上。   届时自己再拿交换到的道修秘宝、密藏去与附近的宗门牵线搭桥,待自己变强了就去给大哥报仇……   报仇……   他视线一垂,想起大哥曾告诉他要出人头地。   那或许不报仇才是更好的做法?   他微微摇头,将此心事暂且搁置,仙气落在女散修身上,因为怕伤着她,所以小心地发力。   “也别怕孤单,这几日我再给你寻些伴来。”   女散修心中恐惧万分,知晓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然而只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愤恨与恐惧便要化作泪水涌出眼眶。   就在她的视线即将被黑暗所吞噬时,忽然有道光芒将黑暗破开。   光芒并不刺眼,却令她感觉闪耀无比。   那是一道剑光。   ……   第三章   剑光闪过,卷须散修与仙气间的联系被斩断,压在女散修身上的虚鼎随之消散。   他只见眼前忽然出现一条白蛇。   定睛一看,那原来是柄剑。   “啊——呼——”   身上重负消失,女散修喘着气,抬头看向身前来者。   一袭碧蓝衣裳刺花绣蝶,包裹着高挑袅娜的身躯。   只见此人头戴帷帽,雪白幔纱垂落,将其容貌连同肩颈一并遮住。   三尺青锋刃悬冰,恰似灵蛇吐寒信。   草木花叶尽胆颤,飞禽走兽皆惧惊!   倒是有头雄鹰不知是眼花了还是头昏了,方才朝此处俯冲下来后,化作一团碎肉,成了造福树林的肥料。   唇角上扬,胡髭蜷起,卷须散修神色凝重地盯着这半路杀出的女子,又看向女散修,发现其也是一脸惊疑。   不是帮手吗……   他迟疑片刻,尝试交流着小心道: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沉默。   见对方没有交流的意图,他谨慎退后几步。   此人气息沉寂内敛,难以感知其境界几何……手中那细剑寒意十足,应是品质不凡。   其本事恐不在我之下!   他寻思本来自己对这女散修就是临时起意,金榕宝果既已到手,犯不着跟这不知底细的家伙起冲突。   “阁下既不愿言明,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没有理会一旁晕过去的白净散修,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从那幔纱下飘出一道毫无情绪的冰冷声音。   “东西留下。”   卷须散修神色一凛。   哼,是同类啊。   他一副了然神情,竟是极为听话地伸手拿出了金色果实。   “那便当作见者有份。你我交个朋友,将着金榕宝果各分一半,如何?”   他微笑说道。   然而对方却将手中剑锋抬起,对准他,宛如盯上了猎物的贪蛇。   见其如此不留情面,他沉声道:   “道友定要这般霸道?”   他面色挣扎,犹豫片刻,摇头叹息。   “那便算我认栽罢。”   他将金榕宝果扔了过来。   仙果抛在空中,神秘女子仰头抬手欲接。   忽然,那卷须散修神色骤变,体内仙气爆发,瞬间来到神秘女子面前!   他方才的轻易让步,都是打着令其放松警惕,趁其不备再行偷袭的算盘。   只见其眼露凶光,双手如鹰爪般抓向神秘女子心口!   然而,在距离神秘女子还有一丈时,他忽然停步。   只见其汹汹气势迅速消失,萎靡地垂下了脑袋。   一旁的女散修这才反应过来,惊疑地看向他。   怎么了?   一条细如丝绒的血线出现在他的额角,一路向下,直至贯穿整具身躯。   细剑入鞘,他的身躯随即分作两半,倒向两方。   血如泉涌,女散修惊吸一口气,便见神秘女子接住金榕宝果,转头看向了自己。   “多谢高人出手相助!”   她不知面前这人有何目的,但其可一剑诛杀生灵境,自己一个小小观心境能做的自然只剩惶恐乞怜,于是想都不想便拜服在地。   “抬头。”   幔纱下飘来冷淡低声,女散修听话抬头,便见那枚金榕宝果落向自己,赶忙接住。   她本以为此人也是为了金榕宝果而来,还想着自己别被灭口,能捡得一条命就行,不曾想仙果竟能失而复得,自然惊喜诚谢,连连叩首。   “多谢高人!多谢高人——!”   蓝袖轻挥,一道仙气将女散修托起。   “我自镜山泽而来,初来乍到,不甚熟络,你可回答我几个问题?”   “镜山泽!”女散修惊讶道。   镜山泽是于此往北几万里外的一片仙域,其中最出名的是一片相连的群岛,那些岛上遍布毒沼险泽,邪虫恶兽,叫人望而却步。有传说称其是千年前一众魔修所居之处。   竟从这么远的地方!   “高人尽管问便是,在下知无不言!”   “这附近近来可发生什么事了?”   女散修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数月前,此处东北八百里的海底有仙府现世,我听说约是六百年前仙逝的化神境高人的洞府。还有前日夜里,岛上神树忽然结了仙果,周边众多宗门遣人来争夺,一众散修也参与其中……我运气好,那天夜里便在神树附近,于是偷偷摘了一颗,可没想到今日晨间还是被发现了。逃至此处被他们追上,幸得高人搭救!”   她语气激动,便要再度伏拜。   “之后我要向南去,再往南可发生了什么事?”   “南边?”   女散修眨了眨眼,看向海岸方向。   “南边的话——”   她摇摇头。   “在下不甚清楚……不过岛上我认识些道友,他们消息灵通,专门探听各方情报,高人若有需要,我可带高人前去问询。”   女散修小心问道,等待着这名蓝衣女子的回答。   女子沉默片刻后,轻声道:   “也好。”   话音刚落,在其身后的青葱树林里,一道高挑身影如鬼魅般突然现身。   女散修柔肩一缩,似乎吓了一跳,惊叫出声来——   “啊!”   那是名男子,迈出脚步后,其眼角微微一动。   他的步伐颇为缓慢,但不像散步那般轻松,而是显得有些蹒跚,宛如老旧的磨盘,吃力地挪动着脚步。   女散修本来还想问什么,定睛瞧清他的容貌后,双眸顿时圆睁如鸽蛋,涌到嗓子眼的话语硬生生凝滞了。   男子来到蓝衣女子身旁,温和问道:   “在下飞星,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他身旁的蓝衣女子自然便是广刹。   之前在感知到这三名散修的气息后,广刹立马布下一道断景禁制,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帷帽与一件碧蓝衣裳。   飞星之前所言确实有理,况且她这这些年也不少外出,说不准就会遇到认识她的人。   三名散修自然难以发觉不远处的断景禁制,飞星一直注视着他们那边的情形,而广刹直至中途都不打算干预。   与郑怀恩那种正气凛然、容不得半点不平的个性不同,她虽然多有杀伐,但基本只是针对魔修。   与常年蛰居仙岛的玉霜不同,广刹外出历练的次数颇为频繁,对此类行径屡见不鲜,且目前她正带着飞星避难,更加不便出手。   飞星见到这抢匪行径不禁同情那名女散修,但他也知轻重,而且自己也行动不便,所以一直没有说什么。   可当那卷须散修得了仙果后,还对女散修出手,说要将她当作礼物赠予别人时,飞星还是皱起了眉头。   但还不等他说什么,广刹便动了。   此刻,女散修盯着飞星愣神片刻,回过神来,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衣裳尚未穿好,甚至露出了肚兜的一角,于是赶忙背过身去,取出一条系带重新将衣裳系紧。   飞星发现自己好像见惯了玉霜真人与丹枫真人那二位绝世美人的赤裸娇躯,所以刚才甚至没将这女散修当成异性看待,不禁在心中暗自责备自己逾礼了。   女散修穿戴整齐后,侧过身来,却仍是一副心神不宁,不知所措的模样。   飞星对此倒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重复问道:   “在下飞星,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小女子名唤萃琳。”   她微低着头,挺背垂眸,面颊微红,双手持于腹前,声音一下子轻柔起来。   广刹眼角微颤。   “还不知道这位高人如何称呼?”   她看向广刹问道。   “卫莞。”广刹的回答迅速简短。   假名吗,真人说的真熟练啊。   飞星说道:“有劳萃琳姑娘引路了。”   “飞星公子不必多礼。”她用眼角瞥了飞星一眼,娇滴滴地轻声道,“二位随我来。”   凌风本还想再去吞几只海蛙,被广刹的仙鹤狠狠瞪了一眼,于是乖乖上前载住飞星。   飞星轻抚它的脖颈,安慰着它。   三人两鹤穿梭于林间。   枝叶更浓,晨光渐淡。夏花纷出,泉溪随现。   路上,萃琳不时看向二人,神色微妙。   飞星看出了她的纠结与犹豫,主动问道:   “萃琳姑娘有何疑惑?”   “呃,我……”   萃琳轻咬下唇,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知二位是何关系?”   飞星闻言眨眨眼,瞥向广刹。   广刹沉默不语,似乎一时间也没想好怎么回答。   “小女子只是好奇问问!”   见他们皆不作声,萃琳连忙道:   “二位若不便回答……”   “我二人乃是——”飞星平静说道,“姐弟。”   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疑惑,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对外身份,其中亲属最佳。   飞星担心说姑侄会让广刹觉得辈分太老,本想说兄妹的,但立马又意识到这会让广刹在外人面前唤自己兄长,她必然不悦,这才改口姐弟。   他偷偷瞄了一眼广刹。   幔纱如雪雾垂下,无从得知她的神情如何。   广刹举止依旧,似乎是默认了。   “噢,是姐弟啊!”   萃琳的语气中含着掩藏不住的欣喜,顿时神采奕奕,连衣裳上花绣都栩栩几分。   她本来还担心二人是道侣,但既然是姐弟的话——   萃琳转头看向飞星,眼中柔情流淌,宛如一抔春水。   在灵宿剑派与梅仙会时,飞星也遇到了不少这样看他的女子。   但与她们相比,身为散修的萃琳的眼神少了几分矜持,显得更加……   贪婪。   飞星对此也只得点头致意,报以礼貌性的微笑。   见到他的笑容,萃琳面色更红,心花怒放,羞喜回头。   “唔……”   她刚回过头去,身后立马传来飞星的闷哼,回眸便见飞星捂着腰畔。   “公子怎么了?”   “没事……”飞星低头摆了摆手。   一旁广刹默默收手回袖。   云移日动,人声渐至。   他们穿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便见落瀑成溪,草木结亭,形形色色的散修聚集于此,或摆摊贩卖,或交头接耳,宛如商街,又似市集。   不过虽是热闹,与蓬莱仙岛那琳琅满目,珠玑缤纷的景象终究相去甚远。   一棵临近花丛的榕树枝头正停着一头左顾右盼的黄眉柳莺。   咚——   忽然枝干轻颤,柳莺展翅飞离榕树,钻入花丛之中。   树下,一只握紧的拳头捶在了树干上。   若非这岛上榕树皆与众不同,方才这一拳怕是能要了这榕树的老命。   树下站着两人,男女各一。   男子名叫吕易,身着棕黄衣衫,细眼浓眉,双臂粗壮,颌下留着一撮短须,正黑着张脸。   女子仙名映凌,一身玫红,长发高卷,状如海浪,插两根烧蓝簪,手持一支黄玉如意,浓妆艳抹,姿色却只是普通。   “他们欺人太甚!”   吕易怒道,又捶了一下榕树,落下几片叶子来。   散修行走世间,人脉自然是最重要的。   吕易在常驻于金榕岛上的散修中颇具威望,一直周旋于附近仙门之间,为同为散修的伙伴们谋求着利益。   昨日他的几名散修同伴侥幸获得一颗金榕宝果,结果遭遇明山剑派的弟子强抢,逃跑之后被追上,最后一死一重伤。   映凌叹息道:“也不知短珂醒来后如何能接受……”   短珂便是重伤的那名散修,仍处于昏迷之中。   他为保护同伴,一身经脉被明山剑派弟子毁去,至此修为尽废,除非有仙丹灵药救治,否则今后便是废人。   吕易闭上眼睛,牙关嘎吱作响,无可奈何地长舒一口气。   “还有一事。”映凌皱眉说道,“方才我从仲辛那听到,今早萃琳被两个生灵境的人追赶,恐怕……”   “什么?!”   吕易当即迈步一跃,在人群中扫试着,最后身形一闪,来到溪边亭旁一名瘦削男子身边。   “仲辛兄!”   “嗯?哦,这不是吕易兄吗?怎么了?”   “你之前看到萃琳了?!”   “噢。”仲辛点头笑道,“吕易兄别担心……”   吕易急忙道:“我怎能不担心!那可是两个生灵境!她往哪个方向去了?你若要报酬直说便是,纵是——!”   “诶——”仲辛打断他的话语,拍着他的肩膀,无奈笑道,“方才我见她平安回来了,吕易兄尽管放心,她往泗风翁那里去了,吕易兄若不信去看看便是。”   “回来了?噢……”   吕易这才松了口气。   “令仲辛兄见笑了。”   仲辛微微一笑,随即敛了笑容,严肃问道,“不知短珂兄情况如何?”   吕易闭上眼睛,沉默摇头。   仲辛眉头微皱,无奈叹息。   此处许多散修时而作为同伴,时而作为竞争对手,彼此相熟。   仲辛与短珂的关系虽然没有吕易那般好,但得知短珂为那些宗派门子所伤,不免物伤其类。   他不禁恼道:“这些宗门子弟真是越发肆无忌惮!”   可包括他在内的散修们大多都是只能讨些残羹剩饭的存在,明知如此,却也无能为力。   吕易也面色凝重,说不出什么话来,又言语几句便告辞了。   ……
 
 
 
 
贴主:吻眼泪于2024_10_11 8:40:25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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